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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养妻为患（2.入堂）

武林盟主周*记忆受损温，私设武库后温客行一夜白发筋脉尽毁，周子舒找大巫将人救回后发现其记忆受损，只有八岁甄衍的心智。周子舒既当爹又当妈，养了这个病弱的小妻子七年，谁知竟然养出一个大祸患……

2.入堂

甲子年十月初二，冬至。

武林盟发生了一件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武林盟主周子舒私携内眷入堂议事！

要知道，武林盟自开创之日起便设有盟规，明令长老以上职级者内眷不可入堂干预盟中事务。

武林盟开创已有百余年，未有内眷入堂的前例。

三年前，周子舒以八大派十二大教公选票数最高的殊荣当选盟主，当任盟主当日，他一柄白衣剑剑舞银蛇将武林盟二十八条盟规写在了长思山的巨石上，那挥斥方遒的气概令多少江湖儿女倾倒。

如今，巨石上利剑所书的条条盟规还历历在目，盟主却竟然带头违规？

“盟主，这位……恐怕不能随您入堂。”

戒律堂执事方子健第一个站出来，拦住了周盟主身边那个颀长清瘦、脸上带着白色面纱的人。

“方执事，内子今日入堂亦有相关事务相商，我已和众长老商议过此事。”周子舒耐心解释的时候，甄衍忍不住把身子微微向他靠了靠。

虽然在周子舒面前向来气焰嚣张，但看到有人这么直接地针对自己，他还是有点慌。

周子舒发觉他的紧张，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却被他极快地甩脱了。

周围的众侠（特别是女侠）：没眼看。

“盟主，内眷不得入堂，这是盟规。盟主和众长老若是贵人健忘，我可以代为宣读一遍本盟盟规。”

方子健按品阶只是五级，本没有资格直接向盟主承禀。但他是直接管戒律的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盟主犯错他亦不得不管。

“方执事坚持原则，刚正不阿，确实值得赞赏。”周子舒笑道，“不过内子入堂并不会干预盟中事务，只是来澄清一下外间不实传言，我想也不至于违背盟规把。”

他说着转向堂中众人，“大家不是好奇我夫人的长相性情吗？我就是带他来和大家认识一下，消除一下误会而已。”

“夫人可在后堂和有兴趣的长老弟子认识。内眷不得入议事堂！”

“方执事……他只是过来坐坐。”周子舒靠近方子健，在他耳边低语，“内子什么都不懂，他决不会妨碍盟中议事的。”

“盟主，无论夫人是来做什么，请到后堂等候。内眷不得入堂！”

周子舒扶额。

是他大意。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这个戒律堂第一钉子户方子健。

周盟主向来深谋远虑，岂会打无准备之战。

前日他实在是拗不过甄衍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将他带来武林盟见识武林议事流程。

既然应了他，周子舒哪敢大意，于昨日便提前召集一众长老商议此事，采取先发制人、各个击破、力排众议等等手段，花了两个时辰才把众长老搞定，工作时长竟达到本月单日最高。

他最后说：

“上次提到关于内子不实传闻一事，要澄清没有比内子到场亲证更简单快捷的了。只要内子出现在大家面前，任何谣言必不攻自破。”

“且内子因病记忆受损，现在的心智只有十一二岁。他现在病着，总缠着我要来武林盟，我便圆他心愿一次，望诸位成全。”

“他在一旁呆着便好，你们不必介意他的存在，只把他当成……一只小猫？或是一只小狗也可以。他很乖的。”

话说到这份上，长老们也不好再反对。只是琳云女侠疑惑地问:“你夫人不是八旬老妇？心智竟然只有十余岁？”

周子舒一笑，“内子什么样子，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本以为万事齐备，谁知半路杀出个方子健。

周子舒转念一想，“成岭，来！”

“在！”

彼时已任御龙使的张成岭立即出列听令。

“今日冬至，风和日丽，将所有桌椅移到翠微峰广场，我们到广场议事！”

“是！”

“盟主……”

周子舒看了欲言又止的方子健一眼，“怎么了方执事？我带夫人去广场也不行？”

方子健沉默了。

好像是没有道理阻止他。

“衍儿，走，我带你去翠微峰广场。”周子舒得意地拉起甄衍，瞟了方子健一眼，径自走了。

甄衍被他拉着边走边回头望，又转头向周子舒低声道：“我们就这样走了吗？可是……那个人好像很生气。”

周子舒一笑，“傻瓜，他这不是生气，他是无言以对。”

还好他随机应变，绕过了方子健这个方脑壳。就是广场风大，得让成岭他们多搬几个屏风给衍儿挡风，不要吹得他受凉才好。

一众人搬的搬，抬的抬，不消半个时辰便把议事厅的桌椅等搬到了翠微峰广场。

众人见周子舒把甄衍安顿在自己身边一个宽敞的垫着厚垫的靠椅上坐好，又围了好几个屏风在周遭，看四面八方都没有风来了，才低低和甄衍说了句什么，把人脸上的白纱卸了下来。

下面所坐众人，哪个不是眼睁睁地盯着他俩动作，等白纱揭下，见到盟主夫人真容，场下先是静了一瞬，之后哄的一声，便如热油炸开了锅，吵吵嚷嚷比圩市上还热闹三分。

“天哪，夫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他这容貌，入选江湖四美也毫无压力啊……”

“盟主夫人是哪家的公子？如此钟灵俊秀，以前在江湖中为何从未听说过啊！”

周子舒本来是打算稍等一会再说甄衍传闻的事情，但看大家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了，便干脆借势清了清嗓子，向众人说道，“众位，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内子甄衍，是颐川神医谷的后人，十年前我因缘巧合、有幸与他结为夫妻，一直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甄衍赶紧站起来行礼，他不懂江湖上的规矩，用的是私塾里作揖行礼的礼节，看起来有点手忙脚乱。

“啊？怎么竟是个男子？”静瑜师太皱眉道，虽说现今江湖中也有好几对有名的同性爱侣，但保守正派如静瑜等人还是感到有些不好接受。

“他这个身量，刚才一来就知道是男子了。”徐英道长抚须道。

琳云女侠则眼睛一直盯着甄衍，“原来盟主说的没错，外间传言无一句可信。盟主夫人如此风姿卓越，真是只有他才配得起盟主一表人才！为何外间竟传他是八十老妇呢？”

“听说他本是一头白发，但今天头发是黑的呢……”

“哎呀，他多少岁了啊？应该有二十好几了吧？怎么像个小孩子，哎呀，我是说，他好可爱！”

“你别那么大声，他听见了，你看，他不好意思了……”

……

看情势有点收不住，周子舒赶紧又道：“内子因身体不好，常年在家中静养，少与外人接触。因此产生了许多不实之词，实在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望我盟中各位此番与内子相识，便不要再有猜疑之词，同时对外间的流言要加以抵制，不要任其抹黑编派。”

琳云女侠笑了笑，“盟主，今日夫人既然来了，不如让他给大家说两句？”

“他……”周子舒刚想说“他不会说话”，甄衍却立马向前两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额，既然他想，那就……

周子舒向来宠甄衍，也没想这么多，做个手势让他讲。

甄衍清了清嗓子：“众位，向大家介绍一下……”

周子舒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喝茶。这孩子，还学得挺快……

甄衍道：“我是周子舒的夫君甄衍，你们搞错了，他才是夫人，我是夫君。”

周子舒（一口茶吐出来）：？？？

底下一阵苦苦压抑的笑声。

甄衍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想了想又道：“我不记得我和师兄什么时候成的亲，但是师兄说，我们十年前就成婚了，是师傅做主把师兄嫁给我的，然后我爹娘也准许了，我们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底下众侠（忍笑）：唉呀妈呀，信息量好大。竟然是师兄弟年下……

周子舒（疯狂使眼色）：傻孩子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甄衍道：“我不是外间传的又老又凶，我的头发是因为生病才变白的……哦对了今天我的头发是黑的，因为师兄用药水帮我染黑了，他说这样不会吓到大家。”

“我平时脾气是很好的，师兄给我喝很多药，我都听话地喝，一点脾气都不闹。只有师兄骗我的时候，我才会生气，但是师兄说了，我拿鸡毛掸子打在他身上，他其实一点都不疼，因为我的力气太小了……”

“我和师兄晚上经常……”

话未说完嘴已被人牢牢捂住，却是周子舒几步奔了过来，他勉强对众人笑笑，道：“不好意思，内子身体不适，我带他到内馆休息一下。”

说着一捞甄衍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就快步步入内馆。

底下众人（捂嘴笑）:哇——公主抱公主抱！

底下众人（尔康手）：哎喂他和师兄晚上到底做什么你等他说完再走！

“干什么呀，我还没有说完呢！”甄衍拍打着周子舒，“你放我下来！”

找到一个有软垫的椅子，周子舒才把人放下，“好了，你还说，什么脸都给你丢光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甄衍疑惑，“为什么会丢脸？”

“总之那些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

“为什么？”

“因为……”

一时解释不清楚，周子舒干脆放弃了，“好了衍儿，我还要回去议事，你乖一点，在这里等我！”

“为什么？不是说带我看你们议事的吗？”

“你……你不要出去了，就在这里乖乖呆着，让铭烟陪你，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带你回去。”

周子舒招来小厮铭烟，交代了两句，转身欲走时，却发现甄衍一声不吭低着头，见他看向自己便转过头去，又伸手往眼睛处擦了擦。

“怎么了，你哭什么？”

周子舒半蹲在甄衍面前，把人转过来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不让你出去就那么难过吗？”

“我……我知道你嫌我不会说话。”甄衍话里已经带了哭腔，“我不会说，可你也没教我怎么说呀。”

“好好好，不怪你，衍儿，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他们会叫你讲话。”

周子舒安慰地抱了甄衍一下，在心中叹口气。

他的师弟温客行，曾是那样晶莹剔透绝顶聪明的一个人，但在为了他甘为炉鼎筋脉寸断之后，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醒过来却只有八岁的心智。他含辛茹苦地养了他七年，但是甄衍整日缠绵病榻，智力的发育远远达不到实际的年岁，所以他现在说他十一二岁恐怕都是说大了。

甄衍小小心心地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子舒哥哥，我不说话了。你带我出去，可以吗？”他可怜兮兮地摇摇周子舒的衣袖，“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小鹿眼透着哀求，“我害怕。”

周子舒心软成一片。

他在甄衍鼻子上刮了一下，“你这个小祖宗！待会千万别开口了。”说着俯身将人抱了起来，又嘱咐铭烟拿个披风过来。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刚才说你和我晚上经常干什么来着？”

“说我们晚上经常下五指棋呀，你每次都下不赢我呢。”

“……”

所以说，外间会有那样的传闻不是一点儿原因都没有的。

武林盟众人们今天太开心了！

扬眉吐气！

他们的盟主夫人非但不是又老又丑、凶悍无比的母夜叉，相反是条顺盘靓、冰肌玉骨的大美人！

就是有点傻傻的……不对，是生病了记忆受损而已！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盟主和夫人一对璧人真是太甜了，武林盟众人们磕得简直不要太欢乐！

而且众长老们发现，盟主说的一点都没错，夫人真的就像一只小猫那么乖!

他自从被盟主从内馆又抱出来之后，一直斜靠在盟主给他安排的那个靠椅上，认真地看着议事堂的一切。

虽然夫人的身量不低，但他身子清瘦，缩在靠椅上就是小小的一团，加上那张单纯的脸，真的好嫩好可爱！

无论是谁说话，他都很认真地盯着说话的人看，一丝不苟，仿佛对方脸上长出了一朵漂亮的花来。如果万一谁做了一个什么姿势或者动作，比如某堂主为展示新进宝剑拔剑出鞘，比划两招后又帅气地还剑入鞘，他更会睁圆他的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对方，眼中的惊奇崇拜溢于言表。

徐英道长却有些头痛：怎么今天这么多女侠来申请进行武术演练呢？而且被拒绝后都一副十分失望的样子。

当然，众长老又很快意识到，小猫是很乖，但小猫的主人却有点心不在焉。

盟主虽然在议事，但他的眼睛就没有从小猫身上离开过！

小猫盯人，他盯着小猫；小猫惊奇地睁圆眼睛，他看着小猫憋笑憋到暗伤；小猫手一抬，他就赶紧让小厮过去伺候；小猫稍微拉了下衣服，他又立马着人给他披上披风。

唉！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武林盟主也会儿女情长。

徐英道长想：夫人挺好的，不过下次可别来了。